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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琉璃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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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战。”他皱着眉道。

    “三百五十年前还没有魔族,只有魔道。”叶槐序立刻反应过来,“可是秦湛斩天梯一事?”

    “这事倒也提了,不过只有一句,主要还是讲魔道枯叶宫主知非否与我派祖师一剑江寒在桃源那一战。”

    按玉简记载,当时知非否在桃源禁地里找到了羲和君留下的琉璃灯,以琉璃灯召唤羲和君死去的坐骑对付一剑江寒。

    这场战斗的结果,自然是后来重立昆仑的一剑江寒赢了。

    也因他赢了,后来桃源弟子才能从他那里打听出知非否究竟用桃源人不敢擅动的圣物做了什么。

    可惜一剑江寒赢得果决干脆,之后再被问及,也只说知非否用琉璃灯召唤出了一头骨龙,至于到底如何召唤的,却是只有一句他作为剑修不明白这些。

    “所以宿羯大费周章,就是为了一盏已经不知所踪多年的灯的记载?”叶槐序记得蜃楼有记载提过,桃源圣物已失窃多年。

    “琉璃灯是什么时候失窃的?”齐谣空忽然问,“蜃楼有具体记载吗?”

    “应该有。”

    “走,我们去看看。”

    两人上楼的时候,齐谣空想起鸢罗还在自己袖中,特地放轻了动作。

    注意到他这番变化的叶槐序笑了声:“你要我注意分寸,我注意了,那你呢?”

    齐谣空:“我?”

    叶槐序指指他的衣袖,目光揶揄道:“我们认识五十年了,你清楚我,我也清楚你,你性子是好,却也从未待谁好至这般。”

    齐谣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他:“长辈所托,自当尽心。”

    叶槐序闻言,直接翻了个白眼:“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我不知道你发现了没有,今夜从离开溯雉山到现在,你一直分外紧张,每隔片刻就要低头看一看自己的袖子。”

    齐谣空没有否认,却道:“她毕竟是为了帮我们才耗费了太多精力累成那般的。”

    叶槐序:“……”算了算了,不承认就不承认吧,反正以后肯定会打脸。

    两人进了楼内的藏书阁,寻到记载四大仙门大事的那一块,分头查阅起来。

    不消半刻钟,齐谣空便率先翻到了一册记录。

    “一百三十三年前!”算出这个数字的瞬间,他的目光微妙一沉,“果然和魔族禁地出现的时间很接近。”

    “你的意思是,盗走了琉璃灯的,极有可能是魔族?”

    “照我看,应该就是那位圈出了禁地的魔王。”齐谣空道,“玉简上说,知非否当年拿琉璃灯召出了羲和君的爱宠坐骑,可见琉璃灯有召聚亡灵之效。”

    魔族修炼需要魔气,魔气最初从何而来没人知道,但当年罗迦率十万魔兵攻打昆仑时,曾提过一句,多亏了南境在闹饥荒,多的是心怀怨恨而亡的魂灵,滋养了他的魔兵一路。

    如此看来,四境之中,唯有魔族是最需要琉璃灯的。

    加上琉璃灯失窃的时间和魔族禁地确切出现的时间也对得上,一切就说得通了。

    叶槐序在他的解释下理清了其中因果,但仍有一点不明:“可若琉璃灯已经在魔族手上,魔族也靠它恢复了一定元气,那宿羯为什么还要派人去桃源拿琉璃灯的记载,他没道理不知道怎么用吧?”

    齐谣空:“也许他想最大限度发挥琉璃灯的作用,令魔族的力量再壮大些,所以想着从桃源记载里再找出点另外的办法来。”

    两人在藏书阁里猜测了半天,待出去时才发现,楼外的天空已在逐渐褪去墨色。

    叶槐序受着伤,又累了一夜,这会儿哈欠连天,出了藏书阁就迅速拐弯上楼去睡了。

    齐谣空站在窗边看了片刻,发现天亮的速度比平时要快许多,还疑惑了一下,不过转瞬他就反应过来,他们这会儿正往玉凰山方向飞。

    玉凰山是四境中最早看到日出的地方,所以才能成为凤凰一族的栖息地。

    接近两夜没怎么合过眼,他多少有些困倦,却完全不想去休息。

    最后他在晨光倾泻而下的时候抬起衣袖,取出了被他小心笼在其中的花。

    花躺在他掌心,小小一朵,安静美丽,完全瞧不出任何危险之处,和她化出人形时一样。

    可就是这朵瞧不出危险之处的花,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不费一刀一剑,令一只能在魔族中排至起码前五的魔灰飞烟灭了。

    虽然单纯从修为上来说,齐谣空和不受伤时的叶槐序都有这个本事,但那终究和她不是一个方式。

    何况就算是他,要斩杀那样一只魔,也必得耗些力气。

    不论是作为正道之首,还是作为答应了会照顾保护她的人,齐谣空都无法对她这足用可怕形容的本事视而不见。

    他见多了风浪,倒不至于真的被骇住,可他担心她。

    担心那些被她吸收的魔气终有一日会对她产生影响,令她也失了神智,再无法眨着眼唤他一声掌门哥哥。

    今夜叶槐序指责他失了分寸,他否认了。

    可否认过后,他也忍不住扪心自问,事实当真如此吗?他当真只是因为长辈托付才如此紧张她吗?

    思及此处,他不由得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再抬眼望向窗外的时候,他发现天空已经大亮,而他干涩的眼眶被这么一照,不受他控制地涌出了些泪水。

    微咸的味道被风吹开,令躺在他掌心的花颤了颤。

    “阿鸢?”他再度轻唤了她一声。

    回应他的一片颤得更厉害的花瓣。

    好一会儿后,他听到熟悉的细软声音响起:“掌门哥哥……”

    齐谣空松了一口气:“你醒了。”

    她大约不习惯这样同他说话,主动挪出他掌心,摇身幻出人形,方才继续开口:“我之前睡着了吗?”

    “是,你耗费太多精力帮我们寻魔族,累睡着了。”他如是回答。

    “那你们最后抓到了吗?”她立刻紧张起来,“我有没有耽误你们?”

    齐谣空摇摇头:“没有,我们抓到了,也拿到了宿羯想要的东西。”

    这答案让她瞬间放松下来,拍着胸口道:“那就好。”

    和叶槐序不一样,她对宿羯想要的东西完全没兴趣,甚至没问一句是什么。

    对她来说,正魔矛盾这种事太遥远了,这趟愿意强打精神匆忙赶至西境,不过是为了帮他罢了。

    齐谣空从前没注意到这一点,此刻听她半句都没有再问,反而还高兴地看起了窗外的风景,才陡然惊觉。

    但这也不能怪她,他想,从化形到现在,就没有人教过她这些。

    “还有一个半时辰才能到玉凰山。”他说,“你可以再去休息会儿。”

    “那掌门哥哥呢?”她侧首望向他,忽然目光一顿,旋即抬起手,覆上他的眼角。

    “这是……”微凉的指尖停在那没有动,像是在确认什么,“眼泪吗?”

    “困出来的。”从眼尾传来的触感分明很凉,他却觉得烫得厉害。

    鸢罗对此毫无所觉,听他这么说,立刻抿唇道:“掌门哥哥才该去休息啦。”

    齐谣空:“你也没睡多久。”

    她唔了一声,说那我们一起睡嘛。

    齐谣空:“……”

    他倒是想教育她别这么说,可想到要解释为什么又犯了难,最后干脆绕过这句话不谈,只道:“上楼吧,我替你寻间空房。”

    她听话地跟上,看他动作熟练地操控蜃楼的阵法,忍不住问他:“掌门哥哥很熟悉这里吗?”

    他点头:“有段日子经常与槐序比试,便也经常来,不过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二十年前,鸢罗心想,那岂不是当上昆仑掌门之后就没怎么再来过的意思了?

    不过也对,昆仑掌门那么忙,有时甚至一天下来连口水都喝不上,哪还能得闲上蜃楼来。

    回忆起自己还在昆仑的日子,鸢罗发现大部分时候,她见到的齐谣空都是微皱着眉满腹忧思的模样。

    可事实上,他的年纪在修者间算是极年轻的,他只是背负了太重的责任,有太多事要思虑。

    鸢罗对这些很是懵懂,但听他用藏着怀念的语气提起二十年前,也可以想象,那对他来说必定是段轻松许多的时光。

    察觉到她一直在盯着自己,齐谣空也有些不自在。

    “怎么了?”他一边推开房门一边偏头问。

    “没什么。”她笑起来,“就是很想知道掌门哥哥二十年前是什么样的。”

    她平时好奇的事多了去了,这会儿说出这句话,倒也没让齐谣空多惊讶。

    但齐谣空没有顺势给她讲从前,而是指了指房内的牙床和声道:“你还是先休息罢。”

    “那你也去。”她还没忘记之前的对话。

    “好,我就在隔壁,你不用担心。”

    这回鸢罗应得有些含糊,好在应完就乖乖进了房间。

    齐谣空替她带上了门,转身进了自己从前常住的那一间。

    闭眼躺下的时候,他觉得眼前好像闪过了一片紫色,但困意来势汹汹,令他疲于睁开眼确认,他也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齐谣空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各大仙门见到了鸢罗的厉害,以正道万千性命相胁,要齐谣空劝她用这番本事去杀了宿羯,还四境一个太平。

    他去劝了,她答应了,随他一同前往东境,说自己一定会帮他。

    最后他与宿羯战至关键处时,她飞出他的衣袖,落到了宿羯被止戈刺出的伤口上。

    魔气涌入她的身体,将原本淡紫色的花瓣染至深紫。

    等宿羯无力再战的时候,那花瓣更是已经彻底变成了黑色。

    齐谣空想说不要,也想让她赶紧回来,可他发不出声,只能举着剑望着那些黑色的花瓣。

    良久,她才重新化出人形,落到了他面前。

    他以为她没事,松了一口气,可一低头才发现,她腰以下的部分已经泛出了阵阵黑光。

    那黑光蔓延得太快,快到他都没来得及上前拉住她的手,她就已经整个被笼罩住,再挣脱不得了。

    随后画面一转,他看到自己将止戈插到了她胸前。

    然而她胸腔里却没有魔核,只有一朵被劈成两半的小花。

    “阿鸢!”这一回他终于喊出了声。

    声音传入自己耳际的时候,他意识到这是个梦,睁开了眼。

    结果映入眼帘的正是出现在他梦里的那张脸,粉面桃腮,霞姿月韵。

    “我在这呀。”清凌凌的眼睛望着他,似有星光闪烁,“掌门哥哥是梦到我了吗?”

    齐谣空尚在心悸之中,听到她依旧灵动的声音,方有了些那不过是梦境的实感。

    他长舒了一口气,又听她道:“你出了好多汗。”

    “我无事。”知她担心自己,他立刻如此表示。

    “真的吗?”她难得没信他的话,还伸手碰了碰他胸前湿透的衣襟。

    齐谣空:“……”

    他本想迅速换个话题,可一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还抓得极紧,把细白的腕子捏出了一道鲜艳的红痕。

    “我……”他卡了壳,最后竟憋出一句你何时进来的。

    “你睡着之后。”她乖乖答了,“我想看你睡得好不好,就过来了。”

    “……”

    “真的,我本来想看一眼就走的。”她声音低了下去,“是你忽然拉住了我。”

    齐谣空觉得都是那个梦的错,但他也不想把那样可怕的梦境内容告诉她,最后只松开掌劲叹了一声:“是不是抓疼你了?”

    鸢罗:“还好,不疼!”

    她不说实话的时候,总会特地加重语气,齐谣空同她相处这些时日,对此也算了解,所以完全没信她这句话。

    他揉了揉还泛着酸疼的太阳穴,道:“我一会儿替你拿药去。”

    叶槐序睡醒寻过来,像从前一样毫不顾忌直接推门之时,看见的便是自己被勒令不准调戏的小姑娘蹬掉了鞋子坐在齐谣空床上的场面。

    倘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偏偏她还一边摇着齐谣空的手臂,一边软着语调甜声道:“我真的不疼呀,掌门哥哥没有很用力。”

    叶槐序:“????”

    等等,虽然他笃定齐谣空早晚会自打脸,但这打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呃……”他抓着门框,表情一言难尽,“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齐谣空:“……”这位朋友,你最好不要胡乱发挥想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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