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一半天使一半恶魔（完）

    红着脸被亲亲的样子。

    还有一见到李若岩就微笑的样子。

    到底要有多喜欢一个人，才能记住他所有的样子，把一颦一笑记得清清楚楚，把喜好习惯记得入骨三分，把除了那个人以外的背景都变成黑白，只有那人是鲜活明亮的样子。

    姬清不知道。

    画面的最后定格在姬清被妖物所伤，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其实那时候姬清伤得并不重，在他斩杀神佛的年岁，受过比这还要重的伤，那个时候的他浑身浴血还是傲骨铮铮。

    而此刻，画面上放大了那一缕血迹，四下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变成了黑白，只有那缕鲜血红到刺眼。结界上出现了无数代表心疼的眼泪，它们像雨滴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无数的爱心涌上去像是要给画面里的人安慰。

    于是那个断手断脚也不曾哭泣的姬清，突然觉得无比软弱，想要抱住一个人大哭一场。

    画面又开始重新播放，又出现了从天而降的天使，扇动翅膀对来人展颜一笑。

    姬清走出了结界。

    他回到了他们的家，一个人窝在沙发上，翻出李若岩画的漫画看，看着看着就和系统吐槽李若岩的脑洞清奇，或者看到精彩处开心地拍起肚皮夸奖李若岩。

    系统不是很敢接话，它全程嗯嗯啊啊，生怕哪里触到大佬的泪点。

    可是姬清没有哭，他很冷静，他对系统说：“既然当初结界可以变成人，那么现在还是可以变成人的，反正我是灵物，生命长得很，我就一直等，等到天荒地老也没有关系。”

    梦三有时候会跑过来和姬清聊天，聊李若岩小时候的事情。

    “李若岩小的时候是一个很敏感的小孩，他的梦都很压抑呢。”梦三腼腆地笑了一下，“总感觉他过得不开心。”

    梦三又告诉姬清，童童已经长大了，她成为了一个威风凛凛的女警察，梦三说：“我真为她骄傲。”

    肖唱月也经常会来看姬清，她很感激姬清所做的事情，还给姬清带来了国家发布的勋章。

    “当初如果不是你出手消灭了妖物，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亡，受到的损失是无法挽回的。”

    后来过来看姬清的是商业楼的那只龙龟。

    龙龟报仇了，它将当年伤害过它的人搞到破产，家破人亡，看着那个人沦落街头，乞讨为生。

    它大仇得报的时候和姬清讲了一声，本来姬清以为龙龟再也不会出现时，龙龟竟然又一次找上门来。

    它坐在姬清家里的茶几上，语气十分复杂：“……我，我看到当年救了我又害了我的人的转世了，他这次……是一个很好的少年。”

    姬清静静地聆听。

    龙龟纠结了很久，小声地说：“……我，我还是想要守护他，当我报仇后，才知道那个人类当时是被骗了，他其实并不想害我。”

    “他这个人傻乎乎的，有爱心，贪财，没脑子，蠢的不得了，我怕他出社会又被人骗了……我这次不出现在他的面前，也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我就想守他一生平安，虽然没有大富大贵，却可以衣食无忧，儿孙满堂。”龙龟忐忑不安地问道：“……我这样会不会太犯贱了？”

    姬清轻声问道：“这样做你会开心吗？”

    龙龟思考了许久，悄悄地说：“我会开心的。我当时被他救下了，就想着，我一定要顾他一生幸福安康。”它叹了一口气，“上一世没做到，这一世……就当还愿了。”

    “开心就好，不要去纠结这么多了。”姬清道。

    那只龙龟解开了心结，开开心心地走了。

    然后是土灵过来拜访，它是带着风灵一起来的。

    土灵追求了风灵几十年，追求到一句告白变成长篇大论的情书，追求到沙漠变成绿洲，风灵终于答应了。

    风灵矜持地看了一眼土灵，道：“我觉得这个灵物蠢得可怜，实在看不下去了，就答应了。”

    土灵在一旁傻乎乎地笑。

    姬清突然感受到当年他和李若岩对单身狗造成的伤害。

    他有点想李若岩了。

    每次姬清想李若岩的时候，就进入结界里，看着对着图像疯狂撒花的结界。

    “白痴，”姬清对着结界轻声骂道，“我这么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不看，偏偏守着回忆，回忆加了美颜就这么吸引人啊，你再不出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结界还是蠢兮兮地撒花比爱心。

    姬清一个人抱着翅膀坐在结界里，数着翅膀上的羽毛，他数一片，就说“原谅李若岩”，数到下一片，再说“不原谅李若岩”……

    那天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姬清翻到了好多年前李若岩画的画，他突然想起之前和李若岩钓鱼时，李若岩说要办画展，于是姬清将李若岩所有画过的画都拿了出来，准备办一个画展。

    来观看的人很多，但是不知道是过来看画，还是过来看办画展的。

    姬清就站在一副画前静静地看着，银发蓝眸，神情冷淡，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圈的真空，所有人都不敢上去打扰他。

    这个时候，有一个男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在众人的围观下，拍了拍姬清的肩。

    围观者已经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了，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冷美人对所有过来搭讪的人都是不假辞色，美则美矣，却太过高冷，就像冰雕玫瑰。

    然后他们就看到那个冷美人回头，明明转身还是冷漠如雪原的样子，看到来者却是一怔，随后冰雪消融，喜极而泣道：“混蛋!”他一把扑到对方的怀里，明明是骂人的话，语气却温柔得不得了。

    李若岩抱住姬清，在他耳边轻声道：“我混蛋，我真是一个超级无敌大混蛋，我居然让我的宝贝等了我这么久。”

    姬清紧紧抱住李若岩，泪水打湿了眼睫，他带着哭腔道：“我不原谅你了。”

    李若岩摸了摸姬清的头，柔声说：“那该怎么办呢，罚我宠你一辈子好不好？”

    “不好。”

    “不要一辈子，要下辈子，下下辈子，要宠我生生世世。”

    李若岩抱起姬清，在众人的注视下抱着姬清就走了出去，姬清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哭得一颤一颤的，李若岩心疼极了，他说：“好好好，宠你生生世世。”

    在没有人的地方，李若岩带着姬清进了结界。此时结界已经没有那些图像了，只有充裕的灵。

    李若岩抱住姬清，吻在他的泪痕上，吻在他哭红的眼尾，吻在他柔软的唇上。姬清变成小恶魔，用力在李若岩的脖子上咬了一口，尖牙狠狠刺入血管，明明咬人的是姬清，他却哭得一颤一颤的，眼泪一直滴到李若岩的身上。

    李若岩叹了一口气，对姬清说：“慢点咬，不急不急，不气了啊。”

    姬清抬起脸，抓起李若岩的手超级凶地咬了一口，然后吸了吸鼻子，额头抵在李若岩的胸膛上，闷闷地说：“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很久。”

    李若岩心疼地摸着姬清的头，低声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等了我好久，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等我了。”

    “我就站在你的旁边，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好不好？”

    姬清气愤地伸出手指戳着李若岩的腹肌，“你要是再晚一点出现，我就是《魔鬼与渔夫》里面的魔鬼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魔鬼呢？”李若岩捧起姬清的脸，细密的亲吻落在姬清的脸上，他低声道：“你要取走我的灵魂吗？它早就是你的了，你全部拿走好不好？”

    姬清搂着李若岩的脖子，用力吧唧上去，“我才不要你这个讨厌鬼的灵魂呢!”他狠狠打了李若岩几下，自己又委屈得不得了，“你怎么现在才出现啊。”

    李若岩一边亲姬清的额头，一边解释道：“我不知道，我变成了结界，然后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隐约记得在一片空白中，有人对我喊，李若岩，你白痴，再不出来，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我一听，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腾得一声就蹿出来了。”

    李若岩捧起姬清的手开始亲，从小拇指亲到大拇指，从指尖亲到手心，他的凤眸含着溺死人的深情，轻声问道：“我还可以得到原谅吗？”

    姬清用李若岩亲的这只手轻轻打了他一巴掌，力度太轻，以至于没有一丝痛感，反而像是打情骂俏般，他凶巴巴地说：“不可以。”

    李若岩做了一个心碎的表情，他悲伤道：“那该怎么办，我给我们家小可爱做一桌子好吃的可不可以？”

    姬清又轻飘飘打了李若岩一巴掌，抽着鼻子说：“不可以。”

    李若岩吻上姬清的额头，他低声说：“我真的好难受，我好希望你可以用力打我，因为李若岩实在是太坏了，他是大坏蛋，他居然让姬清小可爱这么难过。”

    姬清的眼里还含着一丝水雾，他就保持着雾蒙蒙的眼眸，看着李若岩，“可是说好了，你是我的小公主呀，我都已经屠完龙了，就要把你带走了，我怎么舍得打你呀。”

    李若岩抱住姬清，“那你把我带走吧。”

    “以后的日子里，你要去哪里，我都陪在你身边，我们一起过舒舒服服的养老生活，一起做幸福的咸鱼，一起到生命消亡的最后一刻，共同迎接死亡，好不好？”

    姬清蹭了蹭李若岩，用力回答道：“好!”

    李若岩列了一长串表格，上面写满了哄姬清的一万件事。

    第一件事，是给姬清做一顿好吃的饭。

    李若岩围着蓝白格子围裙，站在厨房间忙碌，姬清就从背后抱着李若岩的腰，像小粘糕一样粘在李若岩的身上。

    等吃饭时间到了，姬清吃一口就抬头看一眼李若岩，李若岩知道是姬清等自己太久了，怕他再次消失，他心里难受得紧，特地开玩笑道：“我不会长翅膀飞走的。”

    姬清狠狠咬了一下菜，压低声音凶巴巴道：“我只是看你秀色可餐。”

    第二件事，是穿着情侣装和姬清去游乐场玩。

    姬清和李若岩做了一次旋转木马，玩好了之后姬清有些闷闷不乐，他对李若岩说：“玩旋转木马，你和我之间就隔了那么一段距离，看起来很近，可是却怎么也追不上。”

    李若岩牵起姬清的手，在手上用力亲了一口，道：“我宣布，现在李若岩和姬清两个人已经粘着一起了，谁也分不开。”

    姬清哼了一声，挽住李若岩的胳膊，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因为和高空有关的项目姬清一律不怕，摆出王者蔑视的样子，于是姬清和李若岩去了鬼屋，两个人从容淡定地走进去，再端庄优雅地走出来，只留一个吓瘫的系统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最后姬清和李若岩坐了摩天轮，当他们在最高处时，天空中放起了烟花。姬清抬头笑着看烟花，李若岩认真地看着姬清。

    第三件事，是和姬清一起放风筝。

    风筝是李若岩自己做的，他给姬清做了一个漫画里的蛋蛋风筝，给自己做了Q版的木子李风筝。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习习，绿草如茵，姬清和李若岩在草地上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很高。姬清走里拿着线，笑容灿烂地对李若岩喊道：“看——我放的风筝高不高？”

    李若岩笑着点头。

    姬清就像一个小孩子般开心地尖叫起来，一边跑一边抬头看天上的风筝。

    第四件事，是让姬清参与他的健身。

    李若岩在做俯卧撑，姬清就盘腿坐在他的背上，冷静地说道：“一、二、三……”他突然舔了一下李若岩的耳垂，露出小恶魔的坏笑，“呀，耳朵红啦~”

    李若岩思考了一下，把姬清放了下来，推倒，放平，压在姬清身上面无表情地做俯卧撑。当李若岩向下卧时，他就低头亲一口满脸通红的姬清，姬清乖的像煮熟了的大闸蟹，香喷喷地躺平让李若岩啃来啃去。

    等李若岩做好运动了，他掀起运动背心擦了擦脸上的汗，然后把姬清抱起来进浴室，为下一个垫上运动做清洗准备。

    第五件事，是带姬清出去玩一天。

    他们手拉手，从早上出门到最有名的早餐店排队买早点，然后一起沿着沿着轻轨走路，姬清张开双臂踮起脚尖走在前面，李若岩含笑着看着他，跟在后面。

    他们爬上山看了日落，在夕阳染红天之际，一起拍了合照，然后手拉手走回家。姬清要吃冰淇淋，于是他们就一边吃冰淇淋，一边慢悠悠地走路。

    回到家时，还玩起了幼稚的游戏，就是石头剪刀布，谁赢了谁才可以上一层台阶。

    姬清输了几盘不乐意，抓住李若岩的脚不让他继续往上走，李若岩赶紧把姬清抱起来，扛着脸红的小恶魔大步走向卧室。

    第六件事，是唱歌哄姬清入睡。

    姬清趴在李若岩的怀里，颐指气使道：“我要听儿歌和情歌!”

    李若岩摸了摸他柔顺的长发，眼角眉梢都充斥着温暖而宠溺的笑意，他轻声说：“好，你想听什么，我都唱给你听。”

    姬清闭上眼，在李若岩的怀里找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后，就乖巧地听着歌儿进入梦乡。

    第七件事，是和姬清一起去看海。

    第八件事，是和姬清互闻脚丫子，看谁的脚更香。

    第九件事，是互相写情书，然后递给对方。

    第十件事，是在雨中漫步，回来洗个热水澡，然后帮姬清吹头发。

    ……

    第九千九百九十六件事，是和姬清一起静静地看星星看月亮，然后闭眼接吻。

    第九千九百九十七件事，是做姬清想吃的甜点给他吃，还要亲他一脸。

    第九千九百九十八件事，是看望所有还在世的朋友，并送上礼物。

    第九千九百九十九件事，是和姬清一起看所有画过的画，回忆往昔。

    第一万件事，是和姬清一起迎接死亡，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互相说我爱你。

    所有的灵源开始枯竭，李若岩的身影开始渐渐虚化，而和他结契的姬清也同样虚化。李若岩抱住姬清，吻在他的眉心，轻声道：“我爱你。”

    姬清勾住李若岩的脖子，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唇，然后笑道：“我也爱你。”

    他们一起化为光点，消失在空中。